《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》
每段婚姻都由「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、相互扶持, 無論是風順或是逆境、富裕或貧窮、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、珍惜,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」 誓言開始。但鮮有人能兌現他們的最初的諾言。
我有幸遇上並拍攝了一對經歷了60年風霜的夫妻的結婚照,他們真實的故事彷彿是這段誓言最完美的體現。
2018年中,我在和我的朋友的談話中說:
「 一直以來都很想拍一對夫妻,風雨同舟,經歷過了幾十年的考驗,依舊牽著彼此的手,愛到白髮蒼蒼的樣子。」
這段話我一直沒有忘記,在腦海裡的這些畫面強烈的驅動下,我決定把拍攝目標鎖定在老夫妻身上。為了拍攝兩個人之間的真實情感和自然流露的感情,我沒有選擇請求模特公司的幫助,而是直接去尋找真實的多年夫妻。
在尋找合適的模特過程中,其實遇到了不少困難,圍繞著舊金山的幾個人流量大的公園和唐人街,看到外形比較符合的老夫妻,我主動和他們說了我的拍攝想法和請求,但很多人都拒絕了我的請求,甚至遭到了冷冰冰的回復,「都老成這個樣子,有什麼好拍的。」但我並沒有因此而放棄,於是我開始著手從教堂開始挨家挨戶直到找到我想拍的老人模特。
還記得,那一天,2018年11月11日中午,我和我的助理在Old Saint Mary’s Cathedral天主教教堂里,在牧師的幫助下,我認識了這對姓王的老夫妻。王老先生今年91歲,他的夫人88歲,來自河南鄭州。
在和他們交談過程中,得知他們曾經都是高知識分子。早期在國內從事牙醫職業,在牙科領域中取得不少成就,他們發表的一篇關於弱智兒童口腔頜面的學術論文,引起了整個世界醫學人士的關注,後來得到美國邁阿密大學的一位教授的邀請,來到了美國。
通過他們的描述,我能感覺到這對老夫妻的感情很深厚,雖然彼此年齡已經近百,但依舊像兩個小孩子一樣,會很幽默的拿對方開玩笑,很喜歡他們的相處模式。很幸運的是,他們也很樂意的去幫我成為我的拍攝對象,完成這個拍攝任務。
為了更好地瞭解他們的故事以及拉近他們和我的距離,在拍攝前,我多次登門拜訪這對老人。他們很熱情的拿出以前的老照片給我看,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,他們兩人被剪切過頭部擺放在同一個木制的相框里。
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,後來才得知,由於歷史的原因和當時的國情,他們擔心穿上婚紗和西裝的「西式婚紗照」會被判決為「崇洋媚外」,所以把身上的婚紗和頭紗這些都剪掉,只留下了兩個人的臉,成為了他們唯一的「婚紗合照」。
看到這一幕的時候,我鼻子開始有點酸溜溜。看著60年前老爺爺年輕帥氣的臉和老奶奶的美貌,卻不能擁有一套完整的結婚照,感到很心痛和可惜。於是,我決定要借這個機會好好的為他們拍一組婚紗照。
確定好模特已經是相當於成了一半,接下來就是如何準備好適合他們和畫面的服裝。老爺爺的西裝,領結,襯衫這些不難找,但適合老奶奶的復古類婚紗非常難找,要麼就是價格非常昂貴。於是我花了幾天時間,在實體店裡,不斷的尋找類似婚紗的白色裙子。終於最後在一家店裡,找到一條款式裙子符合的裙子,於是帶著已經準備好的服裝去往老爺爺的家給他們試穿的時候,他們一開始是拒絕的,因為想來講究樸素的他們,不習慣被「打扮」。但是,經過我苦口婆心的勸下,他們終於願意試穿一次。其實我能感覺到他們雖然有些不習慣,但依舊很開心的樣子。
拍攝前一天的晚上,為了確保所有的準備已經就緒,我又一次拜訪老爺爺老奶奶,剛好看到這一幕,覺得很可愛:老奶奶很激動的施展了一番了她「寶刀未老」的才藝,這個時候,老爺爺站在她背後,故意用雙手捂住她的耳朵,捉弄老奶奶,不讓她聽到自己的聲音,那一個畫面,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也為我的拍攝創作產生的新的靈感。
終於,到了拍攝拍攝的這一天,一大早就我和Jonas一起扛上了所有的設備,服裝和各種道具浩浩蕩蕩來到老爺爺家。原本想帶他們到棚內去拍,但因為老爺爺的腳步受傷了,出入行動不便。於是臨時改變了計劃, 決定因地制宜,在他們家裡完成拍攝。
我和我的助理花了接近2個小時把她們家收拾整潔,並去超市購買了白色的窗紗,改造了他們家的拍攝環境。 直接在他們家拍攝。由於老人家的年齡和身體狀況的原因,我們必須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拍攝。由於他們對我百分百的信任和對記錄他們的愛情的拍攝十分感興趣,所以全程都非常高度配合我的拍攝請求,這便使得我的拍攝變得更加順利。
我還記得當時在拍攝的過程中,老奶奶的衣服子有時候會往一邊掉,老爺爺都會很緊張,隨時都在幫她整理好衣服,這個細微的動作,也讓我很感動,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她,是多麼的重要。
經過接近一個月的努力,終於看到這組成片,腦海裡依舊浮現出老爺爺看老奶奶那種寵溺的眼神, 老奶奶則像個小女孩一樣,時而在爺爺前面撒嬌,時而對著我們靦腆的微笑。鏡頭後的我,在整個拍攝過程中,被溫暖到眼眶濕潤。
「陪伴,是最深情的告白。」
拍攝後的一個月,我把印刷好的照片,送到了老爺爺老奶奶的家,他們看到照片後非常激動,高興。看到他們滿臉很幸福的笑容,我瞬間感受到這一切的付出都很有意義,也感受到作為攝影師的價值。
在與他們告別的時候,我的助理從車窗外用手機捕捉到他們揮手告別的樣子。
兩個人要經過多少風風雨雨,刻骨銘心,才能換來一句「感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」。